讲到一般的翻译问题,我愈来愈感觉到译者的文学天赋比什么都重要。这天赋包括很多,taste,sense等等都在内。而这些大半是“非学而能”的。所谓“了解”,其实也是天生的,后天只能加以发掘与培养。翻译像极音乐的interpretation,胸中没有Schumann的气息,无论如何弹不好Schumann。
时下的译者十分之九点九是十弃行,学书不成,学剑不成,无路可走才走上了翻译的路。本身原没有文艺的素质、素养;对内容只懂些皮毛,对文字只懂得表面,between lines的全摸不到。这不但国内为然,世界各国都是如此。
我素来认为,一件事要做得好,必须有“不计成败,不问效果”的精神。
我译文的风格,令自己深以为苦,虽已尽全力,却永远达不到满意的完美程度。我尽量尝试译得忠于原文,而又不失艺术性,务使译文看来似中文创作,惜仍然力不从心。翻译之难,比起演奏家之演绎往昔大师的杰作,实在不遑多让。
译事,要以艺术修养为根本:无敏感之心灵,无热烈之同情,无适当之鉴赏能力,无相当之社会经验,无充分之常识(即所谓杂学),势难彻底理解原作,即或理解,亦未必能深切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