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

　　近日，由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人间、地狱和天堂之歌世界摇滚歌词集》即将上市。这本1531页的世界摇滚乐歌词集，采用精装小开本，中英文对照编排，使用圣经纸印刷。全书共分六辑，收录鲍勃·迪伦、滚石、甲壳虫、大门、涅槃、小野洋子、平克·弗洛伊德等诸多鼎鼎有名的歌手和乐队的传世之作。

　　该书译者李皖把这本书称为“一个时代的产物”，因为书中篇目的整体翻译工作在1998年就已经完成了，时过境迁，如今出版的这本歌词集，却没有增添1998年之后的内容，也没有涉及非洲和东欧。对此，李皖解释说，这是要保持历史的原貌，“1993年到1997年，正好是中国大量接触摇滚乐的时代，大量的打口碟进来，书中关注的作品是那一年代乐迷和年轻人关注所在”。

　　谈出版过程1993年开始翻译最终结集

　　李皖把这本书的出版过程归结为“因缘”二字。“1993年到1997年是我听摇滚的高峰时期，那段时间我是属于深度阅读模式，鄙视浅薄。”李皖说，他当时做的是深度聆听，于是有了翻译歌词想法。后来湖南文艺出版社的编辑对这批翻译歌词感兴趣想出版，李皖就从这些歌词中挑选了40多首结集成一本《摇滚19551999》，而当时他已经翻译了300多首摇滚歌曲的歌词。

　　后来，未出版的摇滚歌词集被出版人老六（张立宪）相中，李皖想把全集内容做成当时流行的“磁带书”形式，类似于曾红火一时的有声杂志《音乐天堂》。“我想做成六个集子，每一集一个主题，做成套装，附带音频”。但老六认为，书里应该增加主要的歌手人物传记，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李皖没有坚持下来。后来李皖去英国学习，老六也离开了曾经的出版社，合作暂被搁置。

　　这一拖就直到2006年，李皖的电脑出故障，拿到北京去维修，重新找到很多曾经的文字，这让他产生“失而复得”的喜悦。“那个时代接触西方摇滚乐的东西，特别珍惜，早期鲍勃·迪伦的歌词在唱片里是没有的”，重新翻看当年的翻译稿，李皖觉得“很被打动”。后来，南京大学出版社的编辑杨全强找到李皖出文集，这本世界摇滚歌词集也就适时而出。

　　谈诗歌很多诗人不触及当下的时代

　　前段时间，有朋友给李皖发来滚石乐队《Wild Horses》的歌词翻译，一同还发来了崔健和黄灿然的译本，对方并不满意二位名家的版本。李皖看了之后说，“崔健和黄灿然各有长处，一个本子有各种想象不到的翻译版本，崔健有很多误译，他不在乎正确与否，而是怎么更像一首歌词，他在意是节奏，有自己的想法，而黄灿然更在乎诗意”。

　　李皖更愿意说自己的研究在诗歌领域上，这也是他看重翻译摇滚歌词的意义所在。李皖说：“我一直称他们是摇滚诗歌，因为他们有永恒的意义。”他认为，最早的“诗”与“歌”并不分，而当诗歌书面化之后，开始分化，他自己在摇滚歌曲里重新找到这些诗的“音韵”。“近半个世纪的，摇滚乐的发展，音韵达到的极致程度是惊人的，”李皖说，“伦纳德·科恩、鲍勃·迪伦、保罗·西蒙都是有诗歌自觉，虽然他们不是诗人，但是在诗歌上的境界是越走越深。”

　　在他看来，90年代后期当他大量听摇滚乐的同时，中国诗歌却陷入了低谷，大部分的诗人都是自娱自乐，远离公众。这里面固然有时代的原因，也有诗人本身的问题，“很多诗人不触及时代，针对大众的关心的写东西，摇滚乐手不是诗人，只是无意中做了诗人的事情，可以给诗人启发”，李皖说。

　　归根到底，李皖说，他是一个喜欢文字、热爱诗歌的人，在文字创作不能成为专业的情况下，才走上了喜欢音乐写乐评的道路，“这本书可以说是用一种曲折的方式，实现了我对音乐的热爱。”李皖说。

　　谈翻译以一己之力很难做到“神交”

　　李皖并不是翻译专业出身，大学“四级”考试通过之后，他再也没有继续学习英语，唯一使他有足够的底气翻译出这么大量的摇滚歌曲，是他对“文字的敏感和互译的天赋”。

　　为了弥补翻译中的失误，2006年夏天到2008年李皖开始“较译”。他先后找过六七个人，包括美国大学执教的同学以及袁岳等，最终确定了少年时期的朋友郝佳。郝佳的海外生活经历弥补了李皖对俗语和语境的不理解，“我们对诗歌中的很多东西做了辨析，经过了很细致的碰撞。”但是“诗歌工作者和语言工作者是对立的”，李皖说了一个例子。在他俩翻译大门乐队的一首歌时，歌里的“turn offthelights”就使二人争执了半天。郝佳认为是“关上灯”，但李皖认为这个表达是俗的，他就翻译成“熄灭光”，而事实上复数的light就是灯，“我是误译，他是正确的，但是毕竟有一个诗境在，他也容忍了我的"错误"。

　　李皖也承认，他翻译的局限性，“这里面涉及众多歌手的众多风格的作品，最好的译本是"天作之合"，不存在一个全能的译者，每个人的知识都有宽窄，理论上来讲，越窄的相碰更好”，李皖说，因而他以“一己之力”是很难做到“神交”。

　　来源：南方都市报　记者：赵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