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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洁若:和萧乾一起翻译
文洁若:和萧乾一起翻译
作者:admin  发表时间:2014-2-4
 

文洁若:我跟他认识那会儿,萧乾刚离婚,他要跟我结婚我不肯,我不想让人认为我介入他的上一段婚姻。文洁若:翻译这本书用了4年时间,就是在这间屋里,萧乾就经常坐在这个窗前这张桌子上翻译。

文洁若和萧乾早年留影。

文洁若

  ◎ 深圳报业集团驻京记者 陆云红

  86岁的文洁若就住在紧邻长安街的一幢土黄色建筑里,颇有些“大隐隐于世”的味道。这套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初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时分到的,文洁若和他的夫君萧乾在这里生活了近20年,那部被称为意识流“天书”的《尤利西斯》正是夫妻俩在此译出的。

  萧乾曾把他和文洁若的这个家,称作“一个车间两个老人”。如今,斯人已逝,一双儿女又远在美国,“空巢老人”文洁若依然执着地守候在这里,一盏孤灯相伴,常常是默默笔耕到天明。

  ●“我是在图书馆迎接新中国成立的”

  记者:您7岁跟随父亲去东京,日文就是那时候学的吧?

  文洁若:我的父亲曾做过派驻日本的外交官,三等秘书。7岁那年,我们姐弟几人跟着妈妈去了东京。我的日语就是在东京学的。我总觉得7岁这个年龄很有意思,学什么都快。我在日本1个月就学会日文了,主要是家庭教师教的,我还是日文作文优等生呢。

  我在日本呆了两年,1936年,日本法西斯军人发动“二·二六”政变后,我们全家回到北平。回国后我还是在日本小学上学,后来进入天主教会的圣心学校,在英文班连跳两级。那时候家里境况就不太好了,五六个孩子读书全靠变卖家产支撑。因为家里穷,我曾经辍学半年,在家自修初中课程。后来考入辅仁女中,一直念到高中毕业。

  记者:您在小学四年级时就按父亲要求把日文的《世界小学读本》翻译成中文, 4年翻译了100万字的书稿,很了不起,怎么坚持下来的?

  文洁若:我从小就能坐得住,父亲看我有坐性,总叫我“长眼皮”、“小傻子”、“小呆子”,他指着书上的日文对我说:把外国字变成中文就是翻译。

  刚翻译《世界小学读本》的时候我才10岁。遇到困难就问父亲,他替我改过。可惜这些书稿文革时都丢了。

  我父亲还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出过书,你要能出本书该多好呀!”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就萌生了当翻译家的志向吧。

  记者:听说您在大学读书时成绩特别好,曾将郭沫若的《女神》译成英文?

  文洁若:1946年我参加高考,被清华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英文专业和辅仁大学女校西语系同时录取,我选了清华。上大学的时候我也是“死心眼”学习,自己给自己规定的标准是87分才算合格。我的成绩不错,英国散文及写作考了98分。同学都说我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几乎都在图书馆,好像那儿才是我的家。我是在图书馆迎接新中国成立的。

  《女神》那就是翻着玩的,还有英国作家查理·里德《修道院和家灶》,文革时都烧了。

  记者:后来进了人民文学出版社,您成了一个特别较真的编辑。

  文洁若:我大学毕业后先到三联书店,呆了9个月,然后调入人民文学出版社。是我主动要求去的,因为我喜欢文学。

  到出版社工作后,我最初的身份只是文字校对员,却总是叫劲想翻译,给焦菊隐看《阿·托尔斯泰短篇小说选》校样时,就“多此一举”地从资料室借来英译本,指出漏译错译处。除了“整理译稿”,我还用业余时间翻译日文《活下去》、《日本劳动者》,从英文转译苏联小说。还翻译了西奥多·德莱塞近50万字的《黎明》,由萧乾校订完毕,可惜文革时都毁了。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记者:您跟萧乾先生是在人文社认识的吧,刚开始是不是把他当老师来崇拜的?

  文洁若:萧乾是1953年调到我们社里来的,我们出工间操的时候,他们指着萧乾跟我说:“你看,萧乾那个样”。他肚子大,弯腰弯不下去。我们都笑了。

  我记得第一次跟萧乾正面接触,是因为一句话的翻译我和译者意见发生分歧,我就去找萧乾评判。萧乾的答复是,这个句子原意含糊,我提出的修改意见有道理,假若是我自己翻译,完全可以这么翻。但译者愿意那么译,也不能说他译错了。这不是黑白错,属于可改可不改的问题,既然是别人译的,还是以不改为宜。

  记者:在译文的翻译和校对中萧乾给了您极大的帮助?

  文洁若:当时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编辑,萧乾已经是著名的记者、作家、翻译家了,但他非常平易近人,谦虚诚恳,他广博的知识、丰富的阅历都让我对他十分景仰。我们成了忘年交,格外近乎。有一次我们闲聊时,萧乾无意间说出他的乳名叫“乐子”,我听了笑弯了腰。萧乾莫名其妙地问我笑什么,我告诉他,我的乳名与他的相似,叫“雪子”。萧乾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来,他说:“怎么这么巧呢?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第二天萧乾就到东安市场给我买了枚镶嵌着爱神的玛瑙胸针。这枚胸针就成了我们的定情之物。

  记者:您是萧乾先生第四任夫人,跟他结婚有没有犹豫过?

  文洁若:我跟他认识那会儿,萧乾刚离婚,他要跟我结婚我不肯,我不想让人认为我介入他的上一段婚姻。用现在的话怎么表达?不想让人认为我是“小三”(笑),后来萧乾找了个对象叫小徐,还真要结婚,结果由于一些原因最终没结成。再来找我,我就一百个愿意了。

  当时很多人都劝我,有人说,萧乾离过三次婚,感情不专一;有人说,你们的年龄相差17岁,不合适。我也犹豫过,但从和萧乾的接触中,我能够感受到他的诚恳和坦率。有一次萧乾邀请我到北海划船,我看见萧乾身边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心想一定是他的儿子了。萧乾向我介绍了这个孩子之后问我:“我带他来,你不介意吧?”我当时毫不迟疑地说:“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1954年五一国际劳动节,我们俩结婚的。结婚前一天,萧乾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还雇了辆三轮车,将我的行李拉到我们的那间新房。第二天我们出席了五一庆祝游行,回到家就算结婚了。

  我跟萧乾共同生活了45年,直到1999年他去世。他这人很幽默、风趣,跟他在一起不枯燥。我这辈子老给他做事了,给他做事比给我自己做的多。

  ●“我们一天只能翻译一页,因为太难了。”

  记者:您和萧乾先生一直互相扶持,共同翻译了好多作品,您们翻译时如何分工、合作?有分歧怎么办?

  文洁若:基本上是我先翻译初稿,他修改润色,我再抄写。

  记者:能讲讲翻译《尤利西斯》的故事吗?

  文洁若:翻译这本书用了4年时间,就是在这间屋里,萧乾就经常坐在这个窗前这张桌子上翻译。

  是1990年8月起开始翻译的吧,当时萧乾已经80岁了,我也63岁了,我们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各自回到自己的书桌,埋头苦干。我们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翻译,和衣而卧,什么病痛都没有。我与萧乾最快乐的就是这一段一起翻译《尤利西斯》的时光。

  开始的时候,主要是我全力以赴地在翻译,萧乾有自己的工作,还在写文章。萧乾跟我正好是互补,我来做奠基工作,先翻译第一稿,注释也是我做的,萧乾给我润色,也做了很多工作。我能做到‘信’,萧乾做的是“达”和“雅”,他能用中国最好的笔触,去表达国外的东西。到后来,他在《尤利西斯》里投入的精力就更大了。

  1990年到1994年,那是我自从与他在一起以来感觉最有意思的一段时间。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1980年不该签字同意萧乾做肾脏手术。手术后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否则他能活到百岁!

  记者:翻译过程中最主要的困难是什么?

  文洁若:在我们没翻译《尤利西斯》之前,各国记者就闻风而动,呼呼地都来采访我们了。对这本书的难度我也有过预估。

  基本上,我们一天只能翻译一页,因为太难了,自己又做了好多注释。后来,我们参考了堂吉福德教授与罗伯特·J·塞德曼合编的美国加州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尤利西斯〉注释》(《UlyssesAnnotated》),对我们很有帮助,速度就加快了,此后的注释就有许多参考了这本书。我们也在序言里提到了这点。同时,我们有一个爱尔兰的作家朋友,他对我们很好,我们经常问他和他太太关于爱尔兰一些很具体的问题。比如,一百年前爱尔兰的巧克力,价格到底是一先令还是一便士。

  ●“翻译首先要准确”

  记者:到目前为止,您大概译了800万字的日本作品吧?您的翻译速度够惊人的。

  文洁若:加上这两年翻译的,我估计得有1000多万字了。

  我在工作状态最高潮的时候,一天能翻译完一万字。1962年,我翻译了4本学术杂志《日本文学专刊》,一个人在春节的4天时间里全翻译出来了,连朋友来拜年我也没动窝。我把一期全包了,共4万字,一天一万字,一口气拿了500块钱的稿费,那时算是很大的一个数目了,还买了一架钢琴,后来引来议论纷纷。

  现在年纪大了,翻译不了那么快了。但我每天都翻译一点,昨天晚上还翻译到两点多呢。

  记者:日文翻译较之英文翻译是不是容易些?

  文洁若:在我看来是这样,但日文语法复杂,没规律,要是上大学再学也没那么容易。你看我在英文上花的工夫比日文要大,但英文就是没有日文好。所以我觉得学外语一定要从小学开始抓,小时候学不费力。

  记者:中国的文学很少被翻译成外国文字在世界上发行,您认为原因在哪里?

  文洁若:由中国人把自己的东西翻成外文,需要译者同时具有相当的英语知识和文学造诣,可是能拥有这两种素质的人实在太少了。另外,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中文翻译成外文的工作一直都遭受冷遇,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另一个角度,如果由外国人来翻译中文,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又令他们很难驾驭。据我了解日本花费很多资金专门请外国人来介绍本国的作品,这也许是值得借鉴的方法之一。

  记者:您追求什么样的翻译效果?您喜欢翻译哪一类作品?

  文洁若:首先要准确,其次要有文学修养。他们都说我的翻译特点就是精准,“一个零件”也不少。

  今年1月人文社刚出版了我翻译的松本清张系列小说全新修订版。其中《日本的黑雾》是新中国翻译出版的第一部日本推理文学,《深层海流》可以说是《日本的黑雾》的续篇。松本清张小说里写的案件往往是直接影响到日本甚至中日关系,甚至世界整个范围内的很多事情,所以看这两本书能够了解战后几十年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情况,有现实的意义。

  日本的井上靖、川端康成、松本清张、三岛由纪夫等人的作品,我都翻译过。我喜欢可读性强,文学性强,有意思的故事。我喜欢松本清张、池田大作的作品,不喜欢石原慎太郎的“阿飞文学”。现在我正在翻译松本清张的《某〈小仓日记〉传》,一个很有人情味,曲折动人的故事。

  人物简介

  文洁若,1927年出生,著名翻译家、作家。是我国个人翻译日文作品字数最多的翻译家。著有长篇纪实文学《生机无限》、散文集《梦之谷奇遇》、随笔集《旅人的绿洲》、评论集《文学姻缘》。她与萧乾合译的《尤利西斯》,获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出版署颁发的第二届全国优秀外国文学图书奖一等奖及第二届国家图书奖提名奖。2012年底,在中国外文局和中国翻译协会主办的全国翻译座谈会暨中国翻译协会成立三十周年纪念大会上,被授予了“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荣誉称号。

    来源:深圳新闻网 日期:2013-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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