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保红老师是湖北应城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高级翻译学院教授，文学博士（翻译方向） ，硕士生导师。曾就读于南开大学外文系及外国语学院，曾在美国内华达大学等短期进修学习。系中国英汉语比较研究会理事，中国译协专家会员，主要研究兴趣为文学翻译，中西诗歌。

记者（以下简称记）：张老师，您是学文学翻译的，是否从小就对文学产生浓厚的兴趣呢？

张保红（以下简称张）：（笑）不感兴趣，从小并没有对文学特别感兴趣，但是一直都喜欢读书。直到大学毕业之后，偶然看到了一本翻译的诗集，感觉挺有趣的，原来中国的诗也能翻译成英文。所以我是从那时候才开始对文学产生兴趣的。我对诗词歌赋比较感兴趣，所以会读得多一点，而古典的小说、散文之类的文学作品相对读得少一点。

记：您开始大量地阅读文学作品是在读大学期间，是吗？

张：应该是从大二开始吧，在大二、大三阶段读得多一些。后来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进行了更多的阅读。

记：那您个人更喜欢中国文学作品多一点，还是英美文学作品多一点？

张：这方面我没有偏爱于哪一方的，做文学翻译，还是两方面的作品都有了解较好。

记：你是否认同现在经常阅读的人越来越少了？你怎么看待文学阅读与翻译的关系？

张：是的。似乎在这个市场经济条件下，很多人认为读文学没多大用处，但是我个人认为文学阅读对提高个人的文化素养，培养人的生活情趣，开发人的想象力、思维能力和表达艺术都有很大的帮助。尤其是阅读文学作品，能够激发人对生活的热爱和激情，这点是很重要的。比如说我们学习翻译的，在遇到文学方面的东西时，如果对事物的认识或者对情感的感知没有一个很好的感悟能力的话，肯定不能翻译出好的译本。首先你的语言功底要好。很多时候，当你面对的语言材料，尽管你每个字都认识，每句话都懂，但你不一定就能译得辞气相符，形神兼备。原因就是你对作者的思维结构和审美表述没有把握到位。大家觉得文学没用的原因可能是他们看不到实用性，感觉离自己比较遥远。但实际上阅读能提高人的素质与审美眼光。现在社会上很多人，包括我们的同学，或者一些企业单位的人员，很难说他们的中文写作能力就很好。市面上很多中文作品或材料因为作者写作选词造句，逻辑推演很不讲究，所以有些作品的译文被人批评说翻译得不好，我认为，一定程度上是作者本身的语文水平不高，没写好，译员也因之译得不好了。当然，这个问题是双向的。虽然很多人会说是翻译没翻译出原文的水平，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并不是这样的。所以同学们要想学好外语，也需要进一步提高中文水平。

记：那老师您平时除了阅读作品，还会自己去写作吗？

张：写作倒是没有，我会做一些研究性的写作，如写论文和做些翻译。像我喜欢诗歌，我读完之后我自己写写文章，试着做些翻译。

记：在你接触过的学生中，如果他们阅读量不大，在学习翻译上有没有体现出什么不足之处？

张：我感觉现在的学生英语听说读写的能力都是很不错的，但是同学们的知识面或者对知识获取的热情有所欠缺。我也跟其他老师讨论过，现在的同学都是比较“伶牙俐齿”的，但是你仔细听就会发现他们深度不够，欠缺底蕴。这很可能就造成学习上的后劲不足，方向不明确。大学阶段，尤其是我们学翻译的同学，除了要有扎实的听说读写能力，可能还要在其他方面的知识上下功夫。这些知识可能在短期看来不怎么实用，但是在以后不知不觉当中可能就会对你有所帮助。所以我鼓励学生去读自己感兴趣的书，找寻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对以后写论文会有很大帮助，对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就要多读，形成自己的认识和看法。

记：很多英文专业的学生不会花很多时间去阅读中文著作，一方面是因为学习任务比较重，另一方面是他们认为花时间去读中文作品对学习英文没有帮助，你怎么看呢？

张：这是绝对有帮助的。很多人认为自己的母语水平不错，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母语水平高的人，哪怕只是写张纸条，不论用中文还是英文写，也能体现出他的语言或艺术修养。我们的同学老是说很忙，大学里的确要做的事情很多，这要看你有没有目标去做了。我不主张盲目地读，泛泛地读虽可增加阅读量，但是，要把人家写作的东西化为我有，你就必须反复的琢磨、推敲，流走在文句的字里行间，考虑人家怎么写得那么好，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句式与篇章结构等等，所以有时候不仅要读，而且要背诵，直至烂熟。国内学界很多名人，他们的背诵能力都很强。对于你自己热爱的领域，应该做到张口就能说一串。对于一些经典的文学片段大家还是要养成良好的背诵习惯。经常的朗读背诵，不仅对提高语音语调水平有帮助，还有利于对作品感情的把握，而且有助于记忆。记忆是个很有趣的东西，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能记很多东西，久而久之会形成一种挑战自我记忆能力的有趣心理，看看自己到底能记忆或背诵多长的诗作或作品。

记：背诵需要大量的阅读。你觉得大量阅读中文作品能提高对英文作品的理解能力吗？

张：有一定的帮助。因为从广义来说，文学都是写人的情感和经验的，中国人表述情感的方式或技巧可能与西方的有很多不同之处。但是如果你对中文作品进行反复地阅读和感知，你的文学修养的培养和对语言文字的认识会有助于你对西方作品的理解。读英文作品的时候，一开始读不懂没关系，可以有个循序渐进的方法。譬如读小说，一开始你可以从简写本读起，然后你可以读注释本，如果还不懂可以去读一些导读的书，最后再去细读原作，判断简写本是否写出了原作的神韵，又或者去读中译本，看看与自己的解读是否一样。比如读英文诗歌，在读的过程中，你以前读过的汉语的东西就会重现在脑海中，彼此串联，相互对比与印证，帮助你对英文作品的理解。

记：但是词汇量是影响学生阅读理解的重要因素，对此你有什么意见或解决方法吗？

张：我倒是觉得词汇量是最容易解决的。我的建议是把你看的书中的新单词都查出来，如果一页当中实在有太多的新词的话，那最好是换另一本适合自己水平的书去读。一般难度不是太大的书，自己还是要有些耐心把单词摘抄到本子上，哪个词用得好，哪个词不懂，哪个词组用得巧妙，哪个句子写得很好，往后再把记下的东西进行背诵。其实这种方法一开始时会觉得读得很慢，但是读了一段时间之后你渐渐感觉速度在加快，这种速度加快的收获比起之前的急躁和烦躁要好得多。我读大二的时候开始读中国日报，也是先把生词全部标出来，一开始感觉生词还是蛮多的，但是坚持久了，就发现生词越来越少了，后来慢慢发现头版上的生词基本上没有了。这也得需要一个过程。读书的时候并不是说停下来去查单词，就会打断了你阅读的兴趣，它在另一方面是得到了延伸的。你多记了一个单词，脑海中就会联系到很多相关的词汇。然后在把书合上，自己再想想这个词的各种用法，这是很有趣的事情。我还记得以前我的一位老师，是一位知名的翻译家，他说他在做翻译的时候，看到一句原文，脑海中呈现的是他做笔记时的各种句式，然后他再根据对原文的理解和情感的表现，做出艺术的推敲和选择。

记：那你觉得在文学翻译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是你刚才提到的这种选择吗？

张：应该是这样的，做翻译要求你本身对语言文字应该有一定的感悟。哪个字好，不单单根据字典上说的褒贬含义，你还要从译文整体架构上，甚至更大的语境中去把握，哪个字更有力量，更有内涵。这个说起来可能很玄，但是还是有可能做到的。只要你读得多，记得多，你就有很多参照点来供你比较判断哪个词更好了。做翻译的时候你脑子里会有很多这样或那样的选择，所以有人说翻译是选择的艺术，不怕你做不到，而怕你想不到。想不到的原因是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脑子里没有这种互文回响的成分。当然中英文语言能力的培养是长期的。我个人的经验就是，做翻译的时候自己会有所追求，譬如说译诗，你要不要再现原诗中外在的韵式与韵律，要不要再现诗中内在的情感与节奏等等，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所以说如果你有追求的话，你就会自己设定一些标准和框架，然后再根据这些标准和框架去翻译。一首诗你要读得很透彻。所谓的透彻是你要真正把握诗的形式、内容、情感的律动和创作的艺术技巧等。我的感受是，在译的过程当中，自己中文和英文的水平，总会感到不尽人意。经常有些翻译的点，你刚处理好了这个，又会发现其它没协调处理好的点，感觉很难满足自己的预设要求。这一方面可能是自己语言水平不足，另一方面可能是语言文化难以逾越的差异。

记：那你认为文学翻译给你带来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张：当你译诗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另有所解，或者你读一首诗的时候，自己觉得读懂了，就是自己感觉到了诗中语言的运用特色，把握住了当中情感的流动路向与力量，这时的自我感觉就是非常好的，获得了一份喜悦。另一份喜悦就是来自翻译的时候自己学到的东西，有可能运用到日常生活的其他方面去。我觉得学习一些文学的东西会使你的作文变得有味道些，也有吸引力些，同样文学让你看到生活其实并不枯燥，你用诗意的眼光来看生活，生活便会在你面前展开诗意的画卷。

来源：广外高级翻译学院 日期：2009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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