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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汝龙的一生(一)
翻译家汝龙的一生(一)
作者:admin  发表时间:2013-4-28
 

    编者按:

  最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著名翻译家汝龙翻译的《契诃夫小说全集》(共10卷)。汝龙先生是我国现代杰出的俄罗斯文学翻译家,尤其在契诃夫小说的译介上成就卓著,巴金曾这样说道:他使更多的读者爱上了契诃夫。本文系汝龙先生的
夫人文颖女士在汝龙逝世后写的纪念文章。文中回忆了汝龙如何在“五四”新文学思潮和巴金先生的影响下走上文学翻译道路,历经抗战烽火岁月的坎坷、“文革”十年浩劫的磨难,始终矢志不渝于契诃夫文学作品的翻译事业,以自己的毕生奋斗实践契诃夫的“文学家不是做糖果点心的,不是化妆美容的,也不是给人消愁解闷的,他是一个负有义务的人,他受自己的责任感和良心的约束”的崇高理想的感人一生。本报特刊发此文,既是对汝龙先生的怀念,也借此向已经去世的、与汝龙先生相濡以沫终身的文颖女士表达一份敬意。

  汝龙同志离我们而去了,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仍觉得他坐在书桌前像往常一样,抽着烟卷,在翻译契诃夫的小说。他一生勤勤恳恳、夜以继日地埋头苦干、不图名不图利。从1937年开始学习创作,后致力于俄国进步文学的翻译工作,共译出近一千万字译稿,直到去世,从未间断。

受巴金影响走上文学道路

  汝龙1916年生于苏州,因是长孙,受祖母溺爱。他的父亲在上海交大毕业后分配到北平平绥铁路局工作,他六岁时随母亲和姐姐一同来到北京。他的父亲看不惯他从小娇生惯养、顽皮任性,就严加管教,逼他学好数学,每星期日必须做应用题若干道,希望他长大也做工程师,接父亲的班。但他数学虽然学得很好,却不喜欢,他喜欢看古典小说,如《封神榜》等,看得入迷,受这些书的影响,讲哥们儿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上中学时,偶然看到姐姐从学校带回的新文学杂志,从此对新文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用零花钱买了不少新小说,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与汝龙相识是由于双方家长是好友,七岁时我们就认识,青梅竹马,甚是友好。他常到我家来玩,看到别的孩子欺负我,他就护着我。后来他的父亲调大同铁路局工作,全家迁往大同,只把他留在北京上学。对他影响最大的是鲁迅、巴金等作家的杂文和小说,这些作品使他觉悟到人活着不能只顾吃喝玩乐,而应该“为人类献身”,应该对祖国对人民作出贡献,因为文学救了他,他就抱定宗旨从事文学工作,以此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于是他以读者的身份,给巴金写信,诉说他在家的苦恼,想离家去从事文学工作。巴金回信说,专靠写小说没法维持生活,并举例说,有的青年贸然离家出走,后来迫于生计又回到家里,安于旧生活,所以要慎重考虑。从那时起巴金始终是我们的导师和挚友,我们素来尊称他为李先生,一直在他的指导下生活和翻译,在各个关键时刻都是他引导我们走上了正路。

  汝龙全家迁大同后,他住在教会学校崇德中学(现在的三十一中)读初中,该校注重英语,上课用英语讲授,使他的英语打下初步基础。上高中的时候借住我家,我们常在一起谈理想,谈前途,感情很好,就订了婚。上高二时他不愿再连累家里,想自立,就辍学投考平绥铁路货运班见习生,考取第一名,到平地泉去上班。直到1936年,那时我已上大学三年级,我家要求他也上大学,于是他辞去工作,回北京重上华北中学高中三年级。1937年他中学毕业,正要报考大学,适逢“七・七事变”,日寇的铁蹄践踏北京,青年学生们都不愿做亡国奴,纷纷逃离北京,我们也一样,在8月10日第一天通火车时就逃离北京,从此过起逃亡生活,在四川各中学教书,直到抗战胜利。

颠沛流离的抗战八年,辗转教书和文学翻译

  在北京时,汝龙与巴金已有通信联系,我们逃到上海后拜访了他。这是我们初次与巴金见面,他热情接待了我们,但上海正值兵荒马乱,他也没法给我们找到工作。后来上海又遭日寇大轰炸,随后沦陷,我们只好再南下。沿途打听到我就读的
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在西安跟几个大学合并为西北联大,我们就辗转来到西安。我继续上学,想读完四年级,毕业后好找工作,汝龙在家写作。但日本兵又打过来,学校要迁城固,号召学生步行去城固,我因怀孕,不能远行,就没随学校去。

  在西安汝龙曾用笔名及人写了第一篇――也是最后一个中篇小说《一日》,描写我们的流亡生活,投重庆出版的《抗战文艺》杂志,寄出后渺无音讯,迟迟未见登载,但是他要实现理想的心迫切,就放弃写小说的打算,专攻英语,致力于俄国进步文学的翻译工作。这篇小说因重庆大轰炸而延误到第二年才发表。宋之的要把它改成活报剧,还在《新华日报》上登启事,找作者商量改编的事,可惜我们没有看到。汝龙曾说,如果当初知道他的小说能刊出,也许就会继续写小说,不干翻译了。

  汝龙是受巴金的引导走上翻译道路的。他第一本译的是高尔基的《阿托莫诺夫一家》的英译本(现改名《阿尔达莫诺夫一家的事业》),1947年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巴金对他的译作要求很严,认为不够好的就压着不给出版。他自己也把翻译工作看得重要,很神圣,因为他要通过翻译工作实现他为人类献身的理想。

  我们离开西安,来到武汉,日寇步步进逼,我们只好从长江乘轮船去重庆。在船上认识了刘?水(后任重庆市政协副主席)。

  我们到重庆后人地生疏,走投无路。?水在一家书店里工作,替我们设法登报找工作,说我愿当女家庭教师等。登报后果然有人来找,都由?水替我们接洽,他替我们联系好,到重庆防空司令在别墅办的小学里去教书,这别墅在一个山头上,那儿钱虽少,但有我们俩的住处。这个小学原来只有他的一个亲戚在教课,一至六年级全在一间屋内上课。那个亲戚不会教算术,所以请了我们,工资每月十元,只够买一袋面粉,我们没钱买菜,就做油盐饼吃。我们把学生分了班,认真教起书来。为了给我筹措生产住院费,汝龙下山另教一个家馆英语。我在医院生下第一个女儿。

  重庆大轰炸,那位防空司令的太太和儿女从重庆躲到山上来住,原来她也是北京人,认我们为乡亲,表面上说得很好,要给汝龙找合适的工作,并让汝龙教她女儿英语,她供我们伙食。这时我们搬到旁边的小房里去住,她看我们软弱可欺,就把我当保姆使唤,给我些旧衣服,就让我给她洗衣服、做活。汝龙十分气愤,后来通过他姐姐的朋友在江北中学找到教书工作。这个学校的教务主任和训育主任都是共产党员,大部分学生思想进步,图书馆里有很多禁书(马列的书),学生订《新华日报》看,教育局知道这种情况后,撤销两位主任,派了特务来当新校长,监督学生。

  重庆大轰炸,汝龙不放心我们,就把我们接下山到江北中学去,我教理化课。这时我怀了第二个孩子。在旧社会,学校对教员每学期发一次聘书,学期底收不到聘书的老师只好卷铺盖。那时非但没有产假,如果女老师怀了孕,就可能被学校解聘,所以我裹紧肚子。让人看不出来,并且因为要筹措生产住院费而去另一个中学兼英语课,每天上六堂课,劳累过度,孩子未足月就生下来,只活了十五天就夭折了。又到学期末了,校长见我们没有大学文凭,在四川又别无出路,就克扣我们,让我们多教课少给钱。汝龙极气愤,不愿受他剥削,托一同事好友苏先生在复兴中学替我们找到教书工作,但课少钱也少。校长知道我们要走,马上来家,又给减课,又给加钱。但是我们仍决心离开江中,去复兴中学。

  因躲警报,疲于奔命,很想找个敌机炸不到的地方去教书。后来通过青年会在西充巴蜀中学找到教职。西充离重庆四百里,十年九旱,十分贫穷,学生们每天只吃三顿稀饭,我们就自己做饭吃。这儿的学生纯朴厚道,学习刻苦,非常尊师,与我们相处极好。我们在这儿过了两年安定的生活。汝龙仍白天上课,晚上干翻译,犯困时就站着译书,或抽烟卷提神。该校的教导主任独断专横。不尊重老师。他无缘无故解聘一位语文老师,汝龙打抱不平,向他提出抗议,他还是要解聘那位老师,我们为了支持那位老师,就辞职跟他一起离开西充,临走那天,教导主任不许学生送我们,但是学生对我们感情深厚,大家凑钱从窗户中扔进来,给我们作路费,使我们万分感动。直到现在还有西充中学的学生来看望我们。

我们离开西充,来到合川,经好友苏先生介绍,我留在合川国立二中教数理,汝龙则到东温泉复旦中学去教全校地理,每周二十八节课。第二学期他就改教英语,与一个教语文的冯老师、一个教数学的张老师成为全校三位骨干教师。学校因为学生看进步书报,要开除学生。他们三位老师联合其他老师,共18个人,向学校提抗议,学
生称他们为十八集团军。他们经过长期斗争,终于取得胜利,学校答应不再开除学生。可是复旦中学校长是特务,他找特务机关来逮他们三位老师,说他们是共产党员。学生知道消息后,用三乘滑竿把他们接到乡下家中,学生家长是乡绅,寨子内都有武装。他们去后,家长杀猪宰羊款待他们。等风头过后,特务撤走,他们才回到学校。教数学的张老师是川西著名教师,经过这次事件,对教学灰心,认为教书又清苦又受气就将全部数学书卖掉,不打算再教书,坚决要去经商了。涪陵省中校长来东温泉请他去教书,他不去,他就介绍教语文的冯老师和汝龙去涪陵省中任教,我带大女儿也随汝龙去涪陵省中教课。

  冯老师带着家眷、我们带着大女儿一同来到涪陵,住在省中校内。冯老师教语文,汝龙教英语,我教理化。后来冯老师在学生中威信很高,学校就聘请他为教务主任。

  汝龙常年白天上课,晚上干翻译,生活学习都很艰苦,因而得了肺结核。医师让他卧床休息,不能再教课,于是只能靠我一个人教课维持生活,还要买鸡熬汤给他增加营养,生活十分困难。这时他英语水平比较高,教课很受学生欢迎。他休息后学校另请老师教高三毕业班英语,请了两个老师都被学生轰走。校长没办法,只好来求汝龙上课,他把两个毕业班合成一个。每天上两小时课,给一个专任老师待遇。学生听了汝龙的课很满意,就安心上课了。

  在涪陵我生下第三个女儿,因为没有奶喂她,身体瘦弱多病。抗战八年中我们在四川中学教书换了好几个学校,生活很不安定。这八年中汝龙虽未中断过译书,但因战乱,只出了《阿托莫诺夫一家》的一部分,薄薄一本。

抗战胜利了,我们的生活仍无着落

  1946年抗战胜利,举国欢庆,消息传来,我们高兴极了。一边放鞭炮,一边举杯庆祝。凡从下江到四川来的人都想回家乡去,但是长江轮船全被政府包去作差船,普通老百姓根本乘不着船,我们只好暂留四川。

  ?水看到有钱有势的人发了国难财,又发胜利财,而我们则流亡各地,生活毫无保障,就得出结论,认为要在这个社会存身必须有经济基础。他经过一番努力在重庆开了一个书店――重庆文化企业公司,我们就在店中卖书。这时我生下小女儿。书店没开多久,因为赔钱欠债,只好关门。1947年我们设法回到南京,经苏先生介绍在常州柏桢中学教书。这时教书工作不如抗战时期好找。汝龙一心想回北京专干翻译,我们就辞去教职,回到北京住在我的家里。因为找不到原文书籍来译,就托一个在清华大学读书的朋友从学校借书来译,译完一本换一本,后来又每天到协和医院的图书馆去借书在那儿译。1947年高尔基的《阿托莫诺夫一家》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这是他这些年来译的书首次出版,由于物价飞涨,我们拿到稿费时只够买两个烧饼,所以单靠翻译没法维持生活。我们几乎陷入绝境。

解放后,开始系统翻译俄国文学

  1949年全国解放,我们才翻了身。汝龙译的书陆续出版,受到文学界重视。他就更加努力地译书。从解放后到1952年,汝龙经老友冯老师介绍,曾任江苏无锡的中国文学院、苏南文化教育学院、苏州东吴大学的中文系副教授。

  1952年到1953年,汝龙在上海平明出版社任编辑主任一年。他白天给社里看稿,晚上自己译书到深夜。每周还有两三天要到大学去教书,等于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工作,十分辛苦,但是因为理想得以实现,译书都能出版,故而干劲十足。他为了给平明出版社增加收入,赶译出苏联特里丰诺夫著的《大学生》。巴金知道后,说:“这些书应该由年轻人去译。”他希望汝龙译较难的古典文学,并劝导汝龙既然要专干翻译,就该有系统地译一个作家的作品,这样容易掌握作者的思想和风格。汝龙本想译法国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巴金则鼓励他译俄国著名作家契诃夫的小说。因为20年代虽然有人译过几本契诃夫的集子,但是并没受到重视。汝龙接受了巴金的建议,就开始译契诃夫的作品。由于那时汝龙对翻译已打下坚实的基础,所以在短短的两三年内译出了二十七卷《契诃夫小说选集》,由平明出版社陆续出版。通过翻译契诃夫的作品,他了解契诃夫,热爱契诃夫。后来戈宝权从苏联买回新出版的契诃夫十二卷集送给他,鼓励他译出契诃夫全集,而这正是他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汝龙一心想多译书,把书译好,因此1953年辞去平明出版社的编辑主任,回北京专干文学翻译工作,实现了他多年的夙愿。从解放到文化大革命汝龙译了大量的俄国进步作家的小说的同时,还写了几篇论文发表在《人民文学》、《文艺报》上,如《契诃夫和他的小说》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北京大学也请他去讲契诃夫,他还在天桥剧场给文艺界人士分析契诃夫的作品。有一年波兰进步作家来华访问,作协还让他陪着去昆明等地参观游览。

    来源:中华读书报 日期:2008-03-12 作者:文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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