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此前中国作家拿不到诺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翻译得不好。
说实话,我已经连续好几年在诺贝尔文学奖要出炉时守候在电话机前面等待采访了,不用说,结果年年落空。今年也有不少国内媒体和日本主要媒体早早预约等待就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获奖接受采访。不过今年获奖者是莫言。
没想到采访还是接踵而至。所有的问题最后聚焦于一点:莫言这次获奖是不是因为翻译得好。
是的,据说此前中国作家拿不到诺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翻译得不好。毕竟瑞典学院十八位院士之中只有马悦然一位懂汉语。其他人都要通过翻译阅读莫言。记得作家毕飞宇说过,文学翻译不同于“文件翻译”。后者“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翻译,文学翻译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翻译,骨子里是写作,一种很特殊的写作。”换言之,“文件翻译”大体译出字面意思就可以了。相比之下,文学翻译更要译出字面背后的东西,即要译出文字中潜伏的原作者的喘息、心跳、体温、气味以及节奏和音乐感。说夸张些,翻译既可成全一个作家,又可毁掉一个作家。在这个意义上,诺奖评审的确不是原作间的PK,而是译作间的比拼。幸运的是,莫言作品的译者应该都很够档次。哈佛大学王德威教授透露,莫言多数作品的翻译均出自美国著名汉学家、翻译家葛浩文先生之手,“其精准程度令人信服”。评论家栾健梅也在其博客中写道:“在如今的英、法主流阅读市场,莫言作品的翻译无疑是最多的,也是最精准的。而这,也令众多当代作家羡慕不已。”假如没有好的翻译,莫言的作品再好也休想捞到诺奖。翻译绝非林语堂所说的好比女人大腿上的丝袜,丝袜再好,曲线美也是大腿的。至少就诺奖评审而言,翻译即大腿,即曲线美。
但另一方面,莫言作品中也有不必翻译的部分。窃以为就是忏悔和救赎意识,这是其作品的灵魂。
在莫言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中,便表现出一种难能可贵的对灵魂的拷问和忏悔。这种强烈的忏悔意识,也贯穿在那部面世以来饱受争议的作品《蛙》中。
应该指出,忏悔意识自觉正是很多国人所缺少的。大多情况下我们更倾向于委过于人、委过于历史和文化传统。而莫言拒绝这样做。就凭这一点,他就有足够的资格进入世界级文学家的行列。我想这也是莫言获奖的主要理由之一吧。
来源:乌鲁木齐晚报 作者:林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