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组关于离去与归来，故土与异乡的故事。其中蕴含的身份、空间、失去、孤独这些话题都反复回响在托宾的作品中。安静的乡村、微妙深远的时刻、彼此思念的人、没有结果的爱、啃噬人心的关系，都是托宾一贯擅长的。

这是一部包含九个短篇的小说集。其中《一减一》《空荡荡的家》这两篇集中展示了托宾的一种不太寻常的文风，笔调极尽抒情，望之不似小说，更像散文。带着强烈情绪甚至有压迫感的文字以音乐般的节律呈现出来。某种程度上，文字大于内容。内容敌不过文字本身的美。然而这种美犹如幻术无迹可寻，从最常见的字词开始，以最常见的字词结束，是一个个无懈可击的句子。中文在描写性词汇方面有丰厚积累，文采要超越英文原文或许不难，但是托宾的文辞如此平易，就不能用太过鲜丽的中文去对应，辞藻华丽就不像托宾了，另一方面，维持与英文同样平易的中文，可能会造成平淡的效果。我想，重现原文的节律感或许是较好的出路，但在高雅精炼的原文之下，以及中英文差别极大的句法结构之间，这其实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能说是一个理想目标。

第二篇《沉默》很特别，更像是《大师》（托宾的一部长篇小说）的一则番外故事。而《大师》的风格与他前后几部作品都不太一样，似乎带有向亨利·詹姆斯致敬的意味，从写法到人物塑造、时代感都趋向那位美国大文豪。翻译上我尽量使用更为典雅的文字，力求贴近这种文风并与其他几篇形成少许差异。

其他几篇就是常态的托宾了。安稳沉静，情绪内敛，文字同样简练精准。其中一部分是同性恋题材，《采珠人》和《巴塞罗那，一九七五年》或可跻身我们时代最出色的同性恋小说。

对有一定英语基础的读者来说，阅读托宾的原文并不难，至少比较好进入，因为他多使用常用词，读者不需要不时翻查字典而打断阅读过程。然而翻译托宾并非易事，即便《空荡荡的家》有幸获得爱尔兰文学翻译奖，我仍然为赢得读者的信任而感到不安。希望这本书将来能重印，让我有机会改正一些错误和欠妥之处。无论如何，我仍建议有英语阅读能力的读者去读托宾的原著，那是属于英文的美。

来源：东方早报 日期：2015年8月30日 作者：柏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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